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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4章 114 上不可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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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4章 114 上不可測

釋千忽然有一種走哪都能看到“自己”留下的痕跡的感覺。

雖然世界盡頭不存在絕對的時間進程, 但“自己”未免也有點太過無聊了。

“所以……我留你在這幹什麽?”釋千又問。

“幹什麽……”無盡本思略微思考,然後回答,“好像就是送給溫可的禮物吧?你和她說有機會你們會再見面的,這就當作是個信物了。不過……雖然說是‘一部分的我’, 但實際上只是能量的載體, 只能以極小的幅度改變世界本身的進程。而後續溫可將這些能量分成了13份後, 我就無法註意到這裏了。……主人,我可以動了嗎?”

“嗯。”釋千答應。

除她手心的那枚鏡面碎片以外, 所有地上散落的碎片都懸浮起來, 不斷組合、鑲嵌, 形成了一個看似流動,實則處處都是棱角的破碎鏡面組合體。

隨著它的鑲嵌組合, 每一面鏡片都反射著各種各樣的光澤, 而它的周圍的空間也似乎在不斷發生扭曲與變化,有時似明亮的空氣、又是似乎幽深的地底。

“它的周身的世界線一直在發生變化。”死海提示道,“以你

現在的身體,最好不要接近聚合形態的, 可能會產生不良影響。”

釋千阻止了無盡本思向她走來的動作:“你可以把這裏恢覆原狀嗎?”

“好的主人。”無盡本思倒是很聽話,僅僅兩三秒後, 整個房間便恢覆原狀, 就連懸浮於透明保險櫃中的碎片都和之前無二。

順著釋千的視線方向, 無盡本思說道:“那就是我的能量載體。可以做到改變單體生物的進程, 但這個體量的能量無法影響到真實的世界線, 如果現在的您需要我的能力,還是帶我在身邊更好一點。”

無盡本思並沒有對她產生任何質疑, 也並不因為她現在是一個羸弱的人類而感到困惑。

似乎她做什麽、說什麽都是正常的一樣。

釋千沒回應它的請求,而是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那枚碎片:“那麽這個呢?”

這枚碎片比保險櫃裏的稍大一些, 但也就只是大拇指指節的大小,形狀則類似水滴。

“這個狀態的話,算是我的能量載體。”無盡本思說,“它裏面的確也有‘我’,但個體的‘我’脫離群體的‘我’是不存在主體意識的,只有能量達到一定濃度才能建立主體意識。”

深層與盡頭生物的存在模式的確和普通生命模式大相徑庭。

無盡本思繼續解釋道:“而如果您將它分為四片,那將會變成四個能量更弱的、不存在主體意識的‘我’,就像溫可將初具感知意識的‘我’分割成13片後的情況。”

釋千點點頭。

無盡本思緊接著又說:“帶我在身邊,您不論想做什麽事情,都會更加順利。”

“這個就夠了。”釋千看了眼手中的碎片,“你的道歉我收下了,如果沒有別的事你就可以離開了。”

她腦子裏現在已經有陸聞禮和死海了,再多一個在身邊,感覺未免也太熱鬧了。

“的確。”死海緊接著說,“陸聞禮的確太吵了,其實我很少說話的。”

雖然話說得沒錯,但釋千莫名覺得死海在“甩鍋”。

當然,除了這個簡單的理由外,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:具有意識的“無盡本思”意味著能量強大、強大到可以改變真實的世界線。

而假如她手中擁有這樣一個無往不利的“利器”,那她在游戲裏想要什麽樣的發展,直接用‘無盡本思’進行改寫就好了,和開掛沒什麽區別。

“這不好嗎?”死海有些疑問,“我看很多人類玩游戲都會開掛。”

停頓片刻:“我只是稍微有點問題,不會說太多話的。”

釋千:“……沒事。”

“不過,開掛當然不好。”釋千回答,“現在這個游戲對我來說是‘未知’的,它可以有很多截然不同的發展,這個游戲因此而具有了神秘的樂趣。但假如我手中擁有了‘掛’,就算我在拿到這個‘掛’時心想‘不到迫不得已我不會使用’,但未來只要我遇到了任何問題,我第一反應大概就不會是主動解決,而是依賴這個‘掛’來修改既成的事實。久而久之,這個游戲就沒有任何樂趣可言了,而我也會變成‘掛’的附屬品。”

釋千和死海交流完就想到了“溫可”,雖然不知道她具體的想法,但或許也有這方面的考慮。

“你說得對。”死海讚同。

隨後釋千又說:“就像我現在好像是有不少錢,雖然不是開了什麽‘金錢修改器’的結果,但也讓我會覺得有些沒有實感,所以我一直當自己沒什麽錢,這樣不會讓我對金錢失去概念,而且等我的便利店開始營業後,我也會因為每天的盈利而感到開心。”

死海:“……”

它這一次沒有開口認可釋千,只是在兩三秒後回答了一句:“是的。 ”

“再換一個角度來想。”釋千繼續說,“假如[世界之主]真的是帶著某種目的降臨於世界的,那麽既然有[無盡本思]這樣一個可以隨身攜帶的‘掛’,祂當時為什麽不選擇帶它的真實本體走?而祂當時既然擁有一部分的[無盡本思],為什麽又選擇直接送給溫可。這或許間接說明,[無盡本思]對祂的真實目標起不到什麽決定性的作用。”

死海沒有及時回答,似乎在思考。

而釋千卻聽到一聲更比一聲高的呼喚聲:“主人?主人?”

重疊的、一致的,是無盡本思的聲音。

釋千回過神,看向在她兩米外的碎片結合體。它好似有些委屈:“您是不是不想原諒我?趕我走可以,但您不要不理我……”

“沒有不理你,剛才我在思考。”釋千說,緊接著她又問了一句,“對了,你的能力是我賦予的,那你知道我和你有什麽不同嗎?”

在和死海交流的過程中,她的確產生了一些好奇。正好[無盡本思]在這裏,可以滿足以下她的好奇心。

“有什麽不同?主人和我怎麽能相提並論呢……”無盡本思沒理解釋千提出的問題,“主人就是主人,是獨一無二的主人。”

“我是指在對‘世界進程’的幹涉上。”釋千打斷它的話。

“哦!”思索片刻後,無盡本思有些恍然大悟,“我想到一個,但不清楚是不是您想問的問題……”

釋千:“直接說。”

無盡本思立即回答:“我只是可以改變世界進程,而您是可以創造世界進程。您是指這方面的區別嗎?”

“創造世界進程?”釋千反問。

“是的主人,就是我的能力只能更替存在的可能性,但您的能力可以創造不存在的可能性。”無盡本思說,“這是本質上的區別。”

也就是說,無盡本思是改變既有的,世界之主是創造不存在的。

那麽世界之主的目的很有可能是想“創造”一些什麽?那這麽看來,不論是從“世界之主”的角度還是“釋千”的角度,她都不適合把無盡本思帶在身邊。

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

釋千大概整理好思路,將那枚水滴狀的碎片收回口袋:“你先回去吧,有什麽事情我會像今天一樣叫你的。不過……如果有下一次,你先用最小的體量來。”

“……好的主人,我知道了,再見主人,我會一直想你的。”無盡本思好像有些低落,但它還是答應下來,轉身走向透明保險櫃的方向。

“主人,還有一件事!”它忽然轉頭看向釋千,好像是因為找到可以繼續的話題般,顯得有些興奮,“因為我覺得不是很重要,所以一時間忘記和您說了。”

“你說吧。”看著死海差不多已經恢覆原狀,釋千瞬時切斷了和無盡本思鏈接的生命線。

無盡本思說:“就是[面目全非的愛]好像叛變了?具體的我們也不清楚,只知道它好像在扶持深層世界的一個什麽生物,試圖創造另一個世界。這應該算是叛變吧?畢竟世界這個概念是屬於主人的。”

釋千:……都叛變了,這叫不是很重要?

不過這件事之前S032和她說過,她也的確沒放在心上。

主要是因為放心上也沒用。

但不得不說,這盡頭生物的名字未免有點太奇怪。只是這很可能是“自己”起的名,釋千決定不評價太多。

“但明明它無論如何也無法突破窮舉世界線的限制,真不知道它是怎麽想的。”無盡本思又補充了一句,隨後做出了‘歪頭’的動作來表達自己的困惑。

看來“不是很重要”的意思是:這個[面目全非的愛]不論怎麽折騰都沒用。

就像獨立期的小孩在客廳用積木搭起城堡,就以為自己掌控了一個世界,但歸根到底,它並不擁有家裏規則的終極制定權。

這個“積木城堡”對於[世界之主]來說或許只需輕輕一推便會分崩離析。
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
不過她的確可以抽空再去《瘋狂娛樂》這個副本看一看。

……看看到底什麽是[面目全非的愛]。

詢問了一句該如何使用它的能量載體、以及和“溫可”相關的事情後,無盡本思消失在房間中,透明保險櫃完好無損,一切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。

【恭喜您獲得了實體道具[無盡本思的載體]:當您使用其時,可以展開特定形狀、特定範圍的臨時場域,並設定更替條件,進入該場域的生物將達成您期待的條件(請註意,也有一定幾率無法更替成功),無CD與持續時長限制。】

系統迅速將她獲得的碎片進行了合理化。

釋千看了一眼調整數據的設備,只見“雙月”的信息已經錄入完成。她想了想,將自己的“進”與“出”都改成了特殊無限制,並認真檢查了一遍,確保設備上沒有自己殘留的生物信息。

“記憶共享結束了,我剛才是在接收記憶,可能沒有及時回覆你的問題。”沈寂許久的死海驀地開口說,“你剛才說……”

“不用回覆。”釋千打斷,“你直接說記憶的問題。”

死海:“好,剛才你的確是進入了一個臨時場域,在裏面你遇到了另一個自己……”

它簡練但直接地敘述了場域裏發生的事情。

釋千靠在墻上思索片刻:“也就是說,按照應觀辭的設定,理論上裏面那個‘我’的整體實力是弱於我的,不過她可以在鏡面中進行穿梭,有了這一個堪稱無限瞬移的技能,絕大部分人的確無法戰勝鏡面中的自己。”

“是的,你當時的情況也是險勝。”死海說。

釋千又看了一眼設備上“整體能力下降”這六個字。

她當時身

上擁有三個頂值人格,那“整體能力下降”的另一個自己,可能只是擁有兩個頂值人格、外加一個即將頂值的人格,但在雙方都無法展開“終極技能”的臨時場域中,這樣的差距並不能決定勝負。再加上對方的鏡面穿梭能力,死海所說的“險勝”應該並不誇張。

那她如果想通過這個鏡面刷人格匹配度,為了保險起見,條件盡可能要設定得苛刻一些。

不過,如果只設定“整體能力下降”這個條件,就算她在和自己的戰鬥中國輸了,也不會有什麽太過嚴重、直接改變自己生命進程的巨大影響。

“當……當當……”

敲門聲響起,但聽起來似乎有些猶豫。

“主人?”應觀辭的聲音隨之響起,“您在嗎?我可以進來嗎。”

和之前的聲音相比,他現在的聲音很是虛弱,雖然他有意控制但還是能明顯感受出氣息不足。

“進吧。”釋千說。

厚重的門被推開,他的面色並不是很好,雙眼有明顯的血絲,但還是強撐著精神。

“對於人類,他的精神強度算是很高了,這就緩過勁來了。不過上次在深層世界時,他以人類之軀適應得就不錯。”死海評價道,“我記得人類的覺醒者絕大部分都是和異種的共生態,如果你想提高他的實力,他的精神承載力遠遠還沒摸到頭。不過顯然對此無法有清晰的認知,提升自己的能力太過謹慎。”

“很正常。”釋千迅速回覆,“現在研究機構對異種能力的‘提純’能力太低了,萬一提升能力不成反而被異種吞噬,得不償失,謹慎點很正常。”

走進房間的應觀辭先是看了一眼透明保險櫃,又盯著設備看了兩秒,最後看向釋千。

看得出他對剛才發生的事情感到困惑,但釋千並不打算和他解釋:“把刀撿起來……對了,我想見一下溫可,你幫我預約一下吧。”

應觀辭的註意力被吸引走,他擡眼看向她:“您找溫可幹什麽?”

釋千似笑非笑地看向他,沒等她開口,“抱歉主人”這四個字已經從應觀辭的口中脫出。

隨後他說:“以什麽身份預約呢?主人。”

反應倒是挺快的。

“你來辦就行。”釋千走出房間,看了一眼撿起刀、緊跟其後的應觀辭,“但我要今天之內見到她,否則我不會離開杜鵑會。做好有獎勵,做不好有懲罰,我想應執行長應該明白這個道理。”

“……好的主人。”

應觀辭垂下眼,垂落的手指微微動了動。

征求她的同意後,他暫且將她引到一個環境極佳的會談室,她將在這裏等候溫可。

這個會談室的設計風格偏向中式古典,輕微的木質香氣在空中彌漫。

釋千進入房間,而應觀辭則站在房間門口:他似乎想要離開,但卻顯得遲疑。

但這份遲疑並沒有持續太久,他反手帶上門、跟著釋千走進房間,加快腳步先她一步走向主位、調整了座椅上的靠墊位置後看向她:“您有喜歡喝的茶嗎?主人。”

釋千:“……”

忽然變得這麽積極,她倒還有點不習慣。

“你喜歡喝的。”釋千在主位坐下,隨後便看到應觀辭從茶櫃裏挑出一份茶葉,隨後在放著茶具的主茶幾前單膝跪地,開始沖泡茶葉,動作看起來還挺熟練,只是偶爾會有克制不住的抖動。

他雖然手上動作基本上算得上流暢,但卻一直在嘗試觀察她。

茶香味在她周身蔓延開來,乍一聞有一股松木煙香,但後調則轉為淺淡的果蜜香,很耐聞。

最後,他將呈現金黃的茶湯放在她手邊時,只是輕輕說了一句:“紅茶。主人。”

見釋千沒有反應,他再次開口:“主人,那我現在出去聯系一下溫可?”

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帶著明顯的試探意味,小拇指也微微蜷起,看得出他有些緊張、以及輕微的焦躁。當然也不排除十指連心的疼痛作用。

和之前的應觀辭相比,他已經無法做到冷靜面對她。

釋千還以為他又是調整靠背、又是端茶倒水的,是準備提出什麽過分的請求,結果沒想到他提出的要求反而這麽簡單。

但她還是看著他沒說話。

應觀辭的呼吸一點點收緊,言語上退了一步:“或者……”

他的話還沒說完,釋千就點點頭,語氣輕松道:“好啊,那你快點去聯系她吧。”

隨後她端起那杯還在冒著熱氣的茶,輕抿一口,松木香後襲來龍眼淡香,她笑著看向她,態度極為友善:“還挺好喝的誒?”

應觀辭又是微微一楞。

馭下之術雖然有一點叫做“賞罰分明”,但也有一點是“上不可測”,即“刑不可知,則威不可測”。

而當下屬以為上司要為難自己,結果卻輕輕帶過,甚至態度還非常和善時,通常下屬反而會增生某種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感恩之心。

他演她,想要演她來拿捏她,那她就讓他拿不準她到底怎麽想。

“所以死海……你猜他這次會做出什麽選擇?”聽著應觀辭遠離的腳步聲,釋千用杯蓋輕輕在茶杯檐口打轉,“你猜會不會夥同溫可等人來殺我?”

死海想了想說:“我猜不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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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海的確猜對了。

溫可此時孤身一人出現在她的面前,正笑著向她伸出手:“你好雙月小姐,我叫溫可,是杜鵑會的主管。聽應觀辭說你想見我,正巧,我今天正好在總部呢。”

在此之前,釋千在會客室內已經等了近半個小時,記憶花園裏的記憶培育都已經完成。

而她剛準備將記憶植入腦海時,溫可推門而入。

溫可雖然說是已經35歲,但整個人看起來和27、8歲的女性沒什麽區別,面色健康、眼眸有光。

她的穿著休閑而寬松,色調淺淡,黑色的長發挽起夾在腦後,僅留下額角耳邊的幾縷碎發,整個人看起來溫和而松弛,完全看不出是地下組織的首領級人物。

“你好,溫可。”釋千既沒有使用敬語,也沒有站起身。

因為根據的人設,“雙月”講敬語一般都會帶有明顯的嘲諷意味,比如“應執行長”。

但釋千還是向溫可伸出了手,兩個人淺淺一握便松開了。

是溫可主動松開的。溫可的動作雖然流暢自然,但歸根結底不太禮貌,這大概率是應觀辭將她的異能是通過“肢體接觸”觸發的信息告訴了溫可。

這在釋千的預料之中,但可惜的是應觀辭沒能給她“驚喜”。

“應觀辭呢?”釋千問。

“在門外。”溫可一邊拎起茶壺倒出最後一杯過萃的茶,一邊笑著回答,“我誤以為你是想和我單獨見面,所以沒讓他進來,如果你需要的話,我叫他進來就好。”

她作勢要向門口走。

雖然嘴上這麽說,但她很明顯是故意將應觀辭留在門外的。但釋千也沒拆穿,而是說了一句:“不用。”

她直接越過了客套的環節,擡頭直直看向溫可:“溫可,我來這裏只想問你一個問題。”

“好的,雙月小姐,你先說。”溫可沖著她點點頭,神色和姿態都顯得十分輕松,但卻並不冒犯,並且在言語上也給釋千留下了一點暗示。

釋千單手支著腦袋,輕飄飄問出一句話——

“你覺得你有在實現你的心願嗎?”

她的聲音極輕、語調也顯得懶倦,然而一直表現自如的溫可卻瞬間僵滯,連游刃有餘的笑容都僵在了臉上。

“啪”的一聲脆響,是茶杯落在地上的聲音,已經冷卻的茶水濺起,打濕了溫可的淺色的休閑長褲。

“嗯?”長達三秒的寂靜後,溫可只發出了這樣的一個音。

釋千笑盈盈地說:“我好像說過,我們有機會還會再見面的。你不會忘了吧?”

與此同時,她的手微微蜷起,隨時準備召喚武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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